受重庆市文化遗产研究院委托,由中国人民大学考古文博系负责的“2018年度重庆市三峡消落区地下文物保护”考古项目,于2018年7月6日正式启动。七月流火,随着持续两个月的高温消逝,重庆万州万顺墓群及李家嘴墓群的田野发掘也告一段落。在李梅田教授的带领下,由博士、硕士以及林崇诚老师加盟的重庆万州万顺墓群考古队勠力同心,收获了重要的田野发掘成果,也得到了磨砺与成长。
考古队队员与房东奶奶的合影
实习地点位于重庆市万州区新乡镇,分有万顺墓群及李家嘴墓群两个发掘点。万顺墓群位于新乡镇西北,该发掘区与东北方向的天王丘遗址以及我系于2016年度发掘的瓦子坝墓群均相距较近,分为Ⅰ区和Ⅱ区。墓葬主要为砖室墓和竖穴土坑墓,年代为汉至六朝。李家嘴墓群则于新乡镇西南,位于李家嘴墓群2016年度发掘区正南方。墓葬主要为砖室墓和竖穴土坑墓,年代为战国至六朝。由于两地受到江水长年冲刷,墓葬多受到流水等外力侵蚀,保存情况参差不齐。本次发掘总面积为1300平方米,共发掘墓葬15座,其中万顺墓群Ⅰ区“刀把”形砖室墓2座,土坑墓1座,Ⅱ区砖室墓1座,土坑墓4座;李家嘴墓群“凸”字形砖室墓2座,土坑墓5座,出土大、小青铜器物十余件,可复原陶器若干,为我们的考古学习上了生动的一课。
李家嘴及万顺Ⅱ区全景
万顺Ⅰ区全景
柳暗花明
这是工地捉弄人最常用的手段。
万州七月的下旬,等不来一丝凉沁。万顺墓群的探方刮了一遍又一遍,除了临江的砖室墓,一无所获。然而上游偏逢连夜雨,本该退水的时节,江流反而漫过了墓葬,空留我们在岸边兴叹。
岂能等闲?此路不通换边走。大家迅速转移战地,前往李家嘴墓群进行发掘。李家嘴墓群距离我们居住的新乡镇尚有一段距离,上工之路与万顺墓群同样崎岖。每日上下山路,倒也锻炼得我们步伐更加灵巧矫健。
两座“凸”字形砖室墓的发现,总算让工地进程有了顺利的开端。之后,经过刮面,其他土坑墓开口也陆续出现。不得不再次感叹工地的变化万千。由于临江常受水流冲刷及泥沙堆积,有些土坑墓的四边不一定刮面便能全现,只剩两条边,墓葬填土中不免出现时代较晚的包含物,早不稀奇。然而再下土半米不到,铜戈等器物就展现在眼前,推测可能为战国时期。同样,本以为被江水扰乱严重,后壁或已不存的砖室墓,清理到最后却是留存的,推测为汉代砖墓。
正在做数据记录的贾楠
霜刃初试
我们考古队一行人,一位博士师兄,四位硕士学生,以及驻扎近一月的林老师,虽在此之前,大家各有际遇,不过今回工地的情况,除师兄外,都是第一次接触。如今握着手铲,自然要好好试一试这南方的土壤。
民工们正在清理墓内积水及淤泥
南北土质本来不同,又加之浸过江水,土壤尤其黏。所有的锄头铁锹,没用多久便裹了一层厚泥,箢箕越来越沉,几乎要将竹条坠断。手铲的功能在此就得到了扩展:帮民工们刮去工具上的泥土。这是一项新的合作,当大爷大妈们将锄头铁锹抬起等待时,就到我们干活了:剜去淤泥,刮出工具的寒光。
而新体会又何止于土质呢?八月的雨季,害怕白雨跳珠,乱入墓内积水,我们尚能以塑料布化解,可是长江是否会因雨再次涨水,淹没发掘区,我们只能听天由命。好在大坝及时开闸泄洪,我们的担心最终未成现实,这是最值得庆幸的事情之一。
在实习过程中,我们都成为了“好奇宝宝”,凡事都会问个究竟,其中最勤奋的当属林老师,不仅向队员们请教绘图事宜,还会向民工学习土质的变化,让我们这些学生心生敬佩。从不曾实地见过南方的墓葬开口,到越来越熟悉的辨土找边;从凡事都需依赖教导,到越来越有自己的主张。就像对手铲的使用,我们对待工地的处理方法也越来越灵活。
深夜,林老师仍在绘图
花开堪折
为期两月的花,终于到了摘取的时候,它不算绚烂,带着苦香,醒人脾肺。
最终,我们的工地也圆满完成验收工作。在实习期间,我们经受着心与身的磨练,来自北方的姑娘们逐渐能听懂陌生的重庆方言,与民工们进行简单交谈;有人进过医院,有人打过点滴,但没有人轻言放弃。好在除却工地,平日里大家在生活中的互相帮扶甚暖人心。有来自山东师妹王盼盼做的油条与馒头,还有队员们集体给师兄过生日,以及工地结束后,李老师又组织队员去大足石刻、博物馆参观,大家都收获颇丰,彼此也结下羁绊。
在工地迎接检查
在工地迎接检查
师妹做的油条
实习结束后队员参观博物馆
时间与历练不总是等价,纸上得来终觉浅,亲历往往感受最深。两个月的生活,像躲过孟婆汤的蜉蝣,带着前世的记忆,在晨朝里重生,即使又照着上辈子按部就班地活了一天,所有的理解与感悟,却早已不同于昨日。我们各司其职,各有所得。日常生活,民工管理,拍照绘图,识悉器物……立体的田野实习在我们面前呈现,又由我们,撑起了它。
秋季,江水再次蓄起,似掩去一切痕迹。
而真正的痕迹我们已然折去,永种于心。
撰稿、摄影:吴楚韵